Notes
是光亮五月五24h活動白白點的pocky game(正好被我抽到sos),所以寫之前還是有一起討論一點⋯⋯內核還是pocky game不過其實也沒有pocky就是了(。
⚠️這篇請一定、一定不要提前看end notes!
消逝的斜陽最終帶走了徘徊數日的微涼的細雨,水滴順著透亮的落地窗蜿蜒而下,劃出細長的痕跡,庭院裏的小路、草木和山石逐漸隨著遠處房檐的輪廓隱入夜色,直至僅剩一盞孤燈。
第五天。家裡留下的食物終於在昨晚被吃完,白天又是被餓醒;早些時候去廚房找水喝,就已經累到想要直接睡在瓷磚地上。冰箱和所有能夠打得開的櫥櫃裡也都沒有什麼東西。塔矢亮在窗前這片疊蓆上躺了一天,體溫浸透燈心草稈,像是在他周圍畫了一圈界線。
他還是拉開了通向院子的玻璃移門,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快要長到及膝高的草坪,挪到外牆最矮的地方,後退兩步,稍微下蹲,使勁向上跳——只是勉強用手夠到了牆頂,卻沒法再用上力氣。外面的街道很空曠,一排路燈沈默地立著,發出相差無幾的光芒,無人理會。
他又嘗試了一次,雙手掛在上面,腳踩著粗糙的墻壁,但還是掉了下去。一次又一次,都是只差一點。最終再次觸碰到腳下濕滑的地面時,他已經快要站不住。眼前的牆厚重的陰影壓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再次努力向上跳去。
這次,他感到有誰拉住了他的手腕。
「欸,這裡面居然還有人住。」一個驚訝的聲音喊道,「——加油,再使點勁啦!」
亮覺得手臂快要脫臼了,幾乎是像兜網裡的魚一樣被拖到牆頭上。高處沒有遮蔽的風帶了些微清新的涼意,讓他混沌的頭腦恍惚了一瞬。他扶著微涼的水泥磚塊,有些吃力地坐起身,腳下天旋地轉,緊閉的雙眼前面滿是閃爍的黑斑。用了幾秒來平復呼吸,他這才將眼神聚焦到面前這個人身上——對方⋯⋯好像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一身漆黑的裝束,領口的釦子解開了幾顆,袖子挽到手肘處,明亮的琥珀色眼睛被額前的金髮遮住了一點。
「嘿,你還好吧?」男孩半跪在牆頂上,見亮體力不支的樣子,便欺身湊到他跟前,用雙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黑色的身影背後是靛藍的夜空,夕陽將盡的殘暉從地平線處洇開,在他身周暈染了一圈濛朧的輪廓,暖色照进了亮的余光里,仿佛連路燈的白光都顯得不再沈悶。「——在這片街區轉了好多天,就看這一座院門從來沒有打開過,」見他沒有反應,這個人自顧自地講起來,待他找回平衡,就在他面前坐下,眺望起別人家白色的屋頂、墨綠的橘子樹和鋼筆畫般的高壓電線交匯的盡頭,「本來打算今晚來看看有沒有好東西可以帶走——沒想到竟然不是空的啊。話說,」他復又湊近了些,濕熱的呼吸灑在他嘴唇上,細長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臉色很差欸,而且連這麼矮的牆都翻不過去,難道是被鎖在家裡了?」
亮向後退了一點,輕輕搖了搖頭。
「欸?那——」
「⋯⋯不是被鎖在家裡,不過確實,已經好幾天沒有人回來了。」塔矢看了看院門,補充道:「如果想找有用的東西的話,還是放棄這裡吧。這座房子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這樣⋯⋯」男孩四下看了看,隨後又將視線轉回來,有些好奇地望著他,「那個,我叫進藤光。」
「塔矢亮。」他微微頷首,碎髮從耳後滑落,「初次見面就是這麼不得體的樣子,失禮了,請多指教。」
光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啊,沒、沒有,請多指教!」
這是亮第一次沒有任何約束地在马路上走;他原本就不經常踏出院門,或者說不被允許。微苦的晚風撩起他耳根和背後的長髮,溫潤的水汽從烏黑的柏油路上昇起,周围殘餘的薰香和疊蓆的味道與進藤身上雨水、塵土、草木的氣息慢慢相互纏繞。灰白的低矮房屋被參差的院牆切成小塊,電線桿和路牌混雜著溢出來的樹枝扎在高高低低的柵欄之間,狹長的陰影在身後越爬越遠,最後湮沒在夜幕底端絳色的餘暉中。一隻老鼠從他們旁邊的圍欄縫隙裡鑽出來,又竄進一片灌木叢裡;房屋裡傳來人們的談話聲;汽車的鳴笛在無數層水泥牆之外響起。
「那個,稍微等一下,」進藤忽然小跑著消失在前面不遠處的路口,幾秒後又回到他身邊,帶著不知從哪裏翻出的一片三明治的麵包。「我说,你運氣真好啊!」他睜大眼睛望著塔矢,又看了看手裡的東西,再次抬起頭來,見對方還是沒有反應,便走近一些,笑著道,「吶,找到了食物。」
亮有些猶豫地接過來——從來沒有過直接吃街邊的東西的經歷,但這片麵包除了有點乾硬之外,看起來和以前從家裡翻出來的那些也沒什麼兩樣。更何況他現在真的很餓。
「啊、對了,你知道熊貓(パンダ)吃什麼嗎?」
「嗯?」亮抬起眼睛。進藤看著他吃東西,高興得頭髮都要翹起來。
「是麵包(パンだ)!哈哈哈哈哈——」
塔矢眨了眨眼,埋頭把最後一口麵包吃掉。頭頂傳來的笑聲讓他感到有些刺耳——居無定所,靠著闖空門和拾荒過活,怎麼還能這麼開心,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傻⋯⋯
「啊啦,不好笑嗎?」進藤尋找著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問。
亮避開了他的視線,「没有⋯⋯謝謝你給我食物。」
進藤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繼續慢慢地向前走。亮就跟在他後面。彼此的腳步聲像時鐘裡僵硬地轉動的齒輪。他不知道進藤要帶自己去哪;重複的節律聽久了之後,只是覺得越來越快。
天色完全黑下來。影子隨著一盞盞路燈一個一個地在身側轉了半週,又在面前一個一個倒下。
光越想越覺得應該扇自己一巴掌。塔矢站在冰冷的路燈下、黑髮如同濃墨從頸側和肩頭流過、用深潭般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樣子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讓他想起上野公園早春的辛夷花枝。只是覺得方才的氣氛過於沈重,想逗他開心而已——但他才剛剛從那個「什麼都沒有」的房子裡逃出來,大概又餓又渴,就跟著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流浪者走了這麼長的路,甚至不知道目的地,而這個人不僅沒有找到像樣的食物給他,舉止也很輕浮,還自來熟地在這裡說笑⋯⋯說來,那座宅子看著非常大,院門和圍牆也修建得很認真;庭院是精心佈置過的樣子,從落地窗還能望見裡面開著燈的寬敞整潔的茶室。住在這樣的地方,塔矢之前應該是過著很優越的生活吧;他似乎都沒有怎麼吃過麵包,更別提從路邊撿的了。可是他說一直沒有人回來⋯⋯
「那個⋯⋯塔矢?」他猶豫著措辭來詢問,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顯得模糊。
過了大約五步,才聽到身後傳來回應。
他深吸一口氣,「所以到底——」
遠處有另一個聲音。大約在五六座房屋之外,正在很快地靠近。
「——這是?」進藤突然警覺地眺向遠方。亮聽見那裡傳來煞車聲,然後是一小群人從車上跳下來,落石一樣的腳步衝向他們的聲音。「來、快跟著我!」用不容質疑的語氣。眼前的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還來不及細想,就跟著一起在空蕩的路上飛奔起來。
真慶幸剛才吃了那塊麵包。進藤帶著他在柏油路的中間疾馳,耳邊呼嘯而過的風合著自己的心跳,甚至蓋過了身後追趕的聲音。
「這些人,」進藤轉頭看向他,用下巴指了指身後,他的金髮被風掀起來露出額頭,「是來搜捕我們的——前面要往右轉,然後到灌木叢後面往左——嘿,他們可能都認識我了。」塔矢跟著他七拐八彎地繞到一戶人家的後院旁,左邊有一條堆放了不少雜物的小道;進藤帶著他輕巧地越過這些障礙,順便踢倒了一個紙箱,裡面裝滿垃圾的袋子滾了一地。「見到他們一定要逃,」他繼續道,撇著嘴眯起眼睛,「被抓到大概會生不如死吧⋯⋯反正我知道的,都沒有一個人完好地回來。」
小道盡頭是與剛才的路平行的一條街。背後傳來肉體和粗糲的柏油路面接觸的聲音,追趕他們的人推搡、叫喊、咒罵著;路過的提著公文包的行人瞥了一眼,繼續走他的路。進藤邊跑邊回頭看,嘴角咧到耳朵根,臉上完全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反倒相當幸災樂禍。「這邊、跟緊了!」他歪了歪頭,「其實剛才那條路上有家不錯的麵包店,店長對我超好的。不過今天這樣,只好先算啦⋯⋯前面比較黑,抓住我喔。」
轉彎的時候,腳下揚起的塵土混著雨水在空中劃出海浪一樣的弧線。「剛才,看到他們手上的東西了嗎——那是電棒,碰一下就沒有知覺了。」在一座車庫的側面有一條下坡的岔路,岔路中間又有一個十字,一邊是一條沒有什麼燈光的暗巷,另一邊是溼滑的石磚路,盡頭有一座不到一人高的鐵門,鐵門外是寬闊的道路。
看到馬路更遠處閃爍著霓虹燈與高樓的光影,進藤突然甩開他朝著鐵門的方向跑去,中途轉頭喊了一句什麼,亮沒有聽清,只覺得逐漸追不上他,地面坑坑窪窪,明明盡力奔跑著,卻像原地不動一樣看著前面的身影越來越遠。進藤像之前跳過垃圾桶和倒下的自行車一樣輕鬆地從鐵門頂上躍了過去。低頭看著眼前的路,亮忽然感到很累——所以他就這樣丟下自己了嗎?剛才還是很熱心的樣子,幫他逃出來,甚至給他找食物⋯⋯以自己的體力,適才連院牆都翻不過去,現在大概又會被困在這裡⋯⋯要不要趁機躲進對面的巷子,應該還來得及?
「——嚄,好了!」
什麼——塔矢眨了眨眼,卻發現鐵門已經被打開,銅鎖掛在鐵環上晃來晃去,進藤站在旁邊望著他。
「快過來!」進藤側著身向門內探頭。
亮對上他帶笑的目光,遠處白色的街燈映在琥珀色的眼裡;胸口升起的暖意讓他覺得有些熱,急促的呼吸都無法蓋住自己的心跳,臉上像是要燒起來,於是他別過頭讓鬢髮蓋過自己的視線,也忘記追究門是如何被打開。進藤甩了甩頭,將散落的金髮從臉上抖到旁邊,目光卻沒有移開。塔矢跑過鐵門的時候,他俯下身誇張地做了個「請」的動作,滿足地看見對方克制的笑意。追捕的人聽起來已經隔了兩個路口,但他還是把門重新鎖上。
「嗯?」發覺塔矢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光撓了撓耳後的頭髮,笑著說:「嘛,抄這條近路也不是第一次了⋯⋯快走吧!」
他們沿著馬路旁邊跑,不時有車從身側掠過,車燈拽著兩個併排的影子從身前撥到背後,越拖越長。晚歸的人們與成群結伴的青年相向而行,進藤帶著他沖開道旁樹的黑影,擠進越來越密集的人群,身後傳來接二連三的道歉、驚呼和偶爾的咒罵聲。
「前面有幾個路障,小心——啊,看那邊!」進藤用肩膀碰了碰塔矢。
塔矢毫無防備地被撞了一下,險些失去平衡;被熙熙攘攘的人流裹挾著,他一面擔心著腳下的障礙,一面從進藤的肩膀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馬路側面有一條滿是燈牌的小街,傳來談笑、歌唱的聲音,伴隨著廚房的香氣。盡頭的天空中,一座高塔的尖頂發出月亮一樣的白光,巨大的時鐘指向八點。
「那個是docomo塔,」進藤興奮地解釋,「是這附近最高的樓,從很多地方都能看見,尤其是新宿御苑的湖邊看得特別清楚,雖說在樱花林中間會顯得有點突兀,畢竟白天就是灰不溜秋的⋯⋯」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看著塔矢笑道:「這裡是最熱鬧的地方,他們沒法在這麼多人中間繼續追,可以稍微放鬆一下了。」
塔矢跟著他拐進那條狹窄的街道。餐廳和酒館的霓虹燈和各色大大小小的燈籠照亮了被人們的鞋底磨光的青磚,招牌上厚重的大字此起彼伏,彩色粉筆手寫的當日菜單立在地上和窗框上,玻璃外側貼著廉價粉紙激光打印的花花綠綠的食物圖片,布簾後傳來伙計的吆喝、廚具相碰的聲音和食物的香氣。進藤回頭看了看,放慢了腳步。「呼,」他長出一口氣,撣掉肩膀處沾上的灰塵,看了一眼濺在鞋面上的泥點撇了撇嘴,轉頭迎上亮有些困惑的眼神,又笑著說,「這條街有好多吃飯的地方,我帶你去。」
塔矢從未親自來到這樣的地方。他記得偶爾從醫院坐車回家的時候,會路過這些充滿擁擠的燈牌的小路,看到人們興高采烈地走進去,又有說有笑地出來,手裡端著在燈下泛起油光的小吃和喝了一半的酒瓶。但家裡沒有人會吃那些,也沒人喝那種酒,於是他也從未對此產生過興趣。
進藤似乎是這一帶的常客。他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中間,打量著兩邊的店鋪,嘴裡唸著這家老闆是個怎麼樣的人、那家什麼好吃什麼難吃、哪裡的用料比較新鮮、哪裡絕對不要去之類的話。「但是不管再怎麼樣,」他忽然在一個路口停了下來,揚起頭反手指著前方,「全東京最好的拉麵還是在這兒,沒有之一。」
那是一家門面不到三米寬的小店,比整座建築的牆體凹陷一點,兩盞燈照亮的白色招牌上是大大的黑色漢字「萬福」,右邊一列直排小字「中華そば」,左側寫著電話號碼,其下狹窄的簷篷下面掛了一排暖色的燈泡。牆根漆成淺鼠色,點綴著簡筆的梅花圖案。窗戶上貼著彩印的菜單,掛了一個用白粉筆寫著當日特色菜的牌子。店裡看起來已經滿了,燈光是燭火一樣的金黃;門口陸續有人進出,開門的時候,屋內傳來店員齊齊的招呼聲。
「怎麼樣,想去吃嗎?」進藤看著他低聲問,隨即又轉頭望向別處,「當然還有其他地方啦,只是這裡比較安靜,東西又清淡又很美味,你餓了這麼久也不能一下就吃太多⋯⋯」
聽到進藤自顧自地開始擔心,亮莞爾。他真的不是在猶豫吃什麼的問題,只是幾乎從未進餐廳吃過飯而已。「但我們⋯⋯能像這樣直接進去嗎?」
看著塔矢側過頭看著店門口,眼底倒映著璀璨的燈光,修剪整齊的鬢髮由臉側到肩頭墜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光輕聲說:「沒問題的,別擔心——走這邊,」見他要朝店門走,光小心地拉住他的手,「來,我有專門的入口。」
從巷子轉彎,進藤帶他繞到了相鄰的小路上。這裡昏暗了許多,低矮樓房的輪廓幾乎溶進深藍色的夜空裡,方才的熱鬧景象好像一場夢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大箱的空啤酒瓶如同堡壘般叠在牆腳,瓶身上倒映出他們變了形的有些好笑的臉。他們來到一摞木板條箱旁邊,前面的地上落下一塊暖色的燈光;遠處的陰影裡一扇小門忽然打開,漏出一道亮色的縫隙,有人抬著看起來很重的木箱走出來,將其摞在門外所剩無幾的空地,隨後又回去室內搬取下一箱。
「在這裡等喔。」光把食指放到唇邊,對塔矢眨了眨眼,隨後輕手輕腳地踱到那片明亮的長方形裡。
亮不禁好奇地從木箱後探出半張臉來。進藤似乎察覺到了,回頭朝他笑;他全身浸在午後的太陽般的光暈裏,影子灑在身後,夜色像一座屬於他的舞台,浮塵在他四周盤旋,如同被城市的燈火淹沒的繁星。
燈光來自於一扇不到半人高的木門裡面,只能看見一個牆角,牆面貼滿方形的白瓷磚,嵌著一塊木製的工作台,上面整齊地擺著碗盤和杯子;有人在低聲說話,和著杯盤碰撞的響聲使他聽不清。只見進藤雙手搭上門板探身向內張望,那扇門稍微搖晃了幾下;亮這才注意到漆面上有不少深深淺淺的劃痕——進藤又向後退了兩步,伸出指爪在已經像風乾的臘肉一樣的木板上撓起來。
「喔,有什麼東西?」一個戴著黑色圍裙和靛藍印染頭巾的精瘦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左右張望。
「店長?」另一個男聲問。
「⋯⋯什麼都沒有啊。切,真是的,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是我啦!」進藤突然跳起來喊道。
男人聽到叫聲,愣了一下,低頭看見進藤,立刻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喔,是烏丸啊!」他扭頭朝廚房裡興奮地重複道:「是烏丸!烏丸來了!」隨後打開那道小門,蹲下來摸了摸進藤的頭,問:「來吃晚飯嗎?還是已經到宵夜啦?」
「是晚飯。不過——」
不等他說完,店長便用力拍了一下手,答道:「好的!」就跳起來轉身喊道:「犬塚,烏丸要吃晚飯,把熬湯用的筒子骨盛一盛。」
進藤向廚房裡看了一眼,小跑回塔矢面前,柔聲道:「出來吧。」
亮有些遲疑地跟上他,仰起頭朝餐廳裡張望。裡面的裝潢帶有西洋風格,吧檯之外有單桌的座位,陳設卻全是木製,牆上貼了印花紙,又掛了一些傳統的畫。
「犬飼先生!」進藤喊,「聽我把話講完啦。我是說這次有重要的客人喔!」
男人聞聲跑出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怎麼了——喔!」看見塔矢躲在進藤身後的陰影裡,他立刻驚喜地彎下腰,又回頭對犬塚說:「快來看啊!——烏丸他帶女朋友來了!」
果然又被認錯了⋯⋯亮無奈地笑了笑,向前挪了一小步。因為自己頭髮很長,身形比較高挑和纖細,以前常被主人來訪的朋友認成女孩,也算是習以為常,沒覺得會有什麼實際的壞處;倒是被人稱為「女朋友」這件事、還是第一次——
犬塚用圍裙擦了擦手,跑出來蹲在他們面前。「天吶,這麼漂亮的長髮美人嗎——?!真有你的啊,小子!」
「那個、他們,沒認出來——」進藤一邊躲避著男人在他頭上粗魯的撫摸,一邊緊張地低聲辯解,「就、你懂的,這些人不像我們一樣聞一下氣味就能知道⋯⋯留長髮的話就不太好說;但是他們真的是很好的人,你千萬不要生氣啊!」
看進藤這副誇張的表情,亮不禁笑了起來,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犬飼先生試探地向他伸出手,示意他可以靠近。看了進藤一眼,亮慢慢伸出一隻手搭在男人的手心。見對方流露出驚訝與讚嘆的神色,又輕輕摸了摸他的髮頂。
「烏丸啊,」犬飼先生轉頭對進藤小聲說,「來,偷偷告訴我,這麼漂亮乖巧又有教養的女友是在哪釣的⋯⋯話說你們上到幾壘了?」
「——喂!」進藤用力跺腳,「怎麼能隨便打聽這種事!」
塔矢輕輕問道:「什麼叫⋯⋯『上到幾壘』?」
「——啊、啊哈哈,他們在胡言亂語!我也不懂具體什麼意思。你知道,這些人,他們很會自嗨的嘛,對著自認為無法溝通的我們說奇怪的話,什麼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進藤發出幾聲欲蓋彌彰的乾笑,作出四處張望的樣子。
「唔,這樣啊。」亮用似懂非懂的語氣含糊地說。還好進藤沒有看著他,否則一定會發覺他憋笑憋得很辛苦——以為把臉轉過去就好,卻絲毫沒有自覺金色和黑色碎髮後面露出的泛紅的耳朵。
「來、來⋯⋯」犬飼先生搬了一張寬板凳給他們用作桌子,又蓋了一張還帶著香皂氣味的方格布。
犬塚從廚房把那盆筒子骨端出來,「二位的豚骨來啦。」
「喂!」犬飼先生剛剛仔細地把插花、手提油燈和作為前菜的一小碟芥末章魚擺好,看到伙計拿來的東西立刻變了臉大叫起來——嚇得塔矢往後躲了一下——「骨頭?人家都帶了女朋友來,好意思讓小倆口啃骨頭?」
「可這是店長說——」
「放回去放回去,真不像話。」犬飼先生皺起眉擺了擺手,叉著腰盯著年輕人把盆裡的筒子骨又倒回湯鍋,繼續道:「烏丸他說要最新鮮的冷蕎麥,配上我們店招牌的叉燒!」
「是、是⋯⋯」犬塚取下乾淨的竹笹,盛了做好的麵,「欸,不是——狗不會說人話啊?」
「他跟我說了!」
光伸長脖子張望,隨後低頭看向面前的章魚,舔了舔嘴唇,從餘光裡瞥了塔矢一眼。塔矢的嘴角微微揚起,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廚房門口的動靜;於是光把碟子往他面前推了點。
「——好,得叻,他跟您說了,您是店長您說了算⋯⋯」犬塚夾了幾大片叉燒擺在上面,大步走到店長先生跟前,將竹笹塞到他手裡。
「二位的冷蕎麥搭配本店特色招牌叉燒——」犬飼先生輕巧地將一整個竹笹放在桌上,「全新宿最強,請慢用!」
塔矢稍微頷首表示感謝,「那就失禮了,我開動了。」光本打算直接開吃,見狀也學著低了低頭。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沒有先去吃叉燒,儘管肉已經幾乎將麵完全蓋住了。進藤像吃拉麵一樣把一整根麵條唆進去,末端被壓住了一點,拽出來的時候險些打到他的臉上。亮看著他的表情縮成一團,忍不住笑起來,又好像覺得不太禮貌,便只好側過臉去。
「嘛,剛才沒有演示好!」光甩了甩頭,重新挑了最上面的一根。「總之,吃蕎麥麵要用吸的。」
這時,犬飼先生不知從哪弄來一台收音機擺在一側的木箱頂上,電台裡在放《津軽海峽》,隨後他站在一旁搖頭晃腦地閉眼跟唱起來,犬塚利索地把廚房收拾完,也加入了歌聲。
光知道他們是好心,可⋯⋯一定要是演歌嗎?!還是兩個大叔唱的演歌?塔矢看起來倒是不介意,但他自己差點沒咬到舌頭——第一次的約會欸,就要在這樣隆重哀婉的背景音下嗎?也太古早味了吧!——話說怎麼已經默認是約會了?
「咳嗯⋯⋯那個,」他瞧了一眼堆在他們中間的叉燒,「不要客氣喔。」說著自己吃了一片。
塔矢吃東西的時候很認真,不看別的地方,也不會邊吃邊講話,他用小指優雅地撩起一側的鬢髮別在耳後,另一側則鬆散地遮住臉頰,半垂著眼睛,甚至連咀嚼的聲音都很輕。光吸著嘴裡的麵條,視線卻完全無法聚焦在食物上,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樂音也淡入了背景裡。從院牆頂上剛看到塔矢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好看,很純粹的,像早春的櫻花、曠野的月色一樣的好看。而他們現在離得這麼近,是連濃黑的睫毛、眼中的顏色和每根髮絲的光澤都能看清的距離,但又不敢認真去看。不知如何安放的眼神投向店長和廚師賣力的表演,注意力則放在身邊還縈繞著的深沈的薰香的氣味——
「——唔。」
嘴唇貼上了什麼柔軟溫熱的東西——光眨了眨眼,一時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是吃到了同一根麵嗎,所以碰到了一起,那麼現在應該咬斷吧⋯⋯不是,等一下啊!是嘴碰到了一起吧!⋯⋯本來不是約會的啊!這算哪門子——
塔矢先鬆了口,別過頭去,將半邊後頸對著他。亮不至於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點都沒有覺得反感,心跳還越來越快——若不是有長髮擋著,大概看起來像是蒸鍋裡的螃蟹了吧。壓下心間的悸動,感受到進藤的嘴唇有些乾,但是很柔軟、很溫暖;他剛才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那雙眼睛像初秋被楓林環繞的清透的湖水,其中倒映出小小的自己的臉。
身邊有細碎的動靜。亮從思緒裡退出來,轉過頭,看到進藤把最後一片叉燒推到他面前,然後裝作不在意地打量著剩餘的幾根麵條——光對於犬飼先生理所當然地認定塔矢和他是情侶關係這件事感到有點彆扭,倒不是因為他從沒真正談過戀愛,只是塔矢也一定有自己的意願,而他所做的其實僅僅是幫他脫離將要餓死的困境而已。他現在只希望塔矢不要覺得已經被當成了「女朋友」,而自己在佔他便宜⋯⋯等等,有哪裡不對,明明他們都是男的,剛才的事也不能稱之為「佔便宜」吧,可這種違和感、這種呼之欲出的渴望又該怎麼解釋?難道——
重新迎上進藤的視線,電台已經換了四五首歌,濃烈的唱腔與配樂在他們撞上彼此溫柔的目光時結束。
「下次再來喔!」犬飼先生站在桌邊向他們揮手,犬塚拋了個飛吻,光很清楚他從沒有對自己如此熱情過。
他們在小巷之間慢慢走著。這裡的燈光足夠少,從被電線割成小塊的狹窄的天空可以看見散落的幾顆星星。這些黑色的纜繩相互交錯纏繞,像一張網覆在城市上方,在鐵軌兩旁短暫地變得齊整。Docomo塔的鐘聲敲響十點,蛇般蜿蜒的一列列路燈噴印在濃黑的夜色上,電車劃出蒼白的長線。
進藤帶著塔矢走進車站,跳過閘口,熟練地走下台階,鑽進一個寂靜的車廂——晚間向著都外駛去的電車裡擠了很多人,可女性專用車廂是例外。亮驚奇地看著他自然地走入這個於情於理他們都不應出現的地方,找了空著的座位招呼他過去——曾經有乘自家的車去過上野公園,更早以前也偶爾乘過電車;只是現在有一種出逃的奇特刺激,像是捨去了束縛一樣輕鬆,又有些害怕。他畢竟無法完全拋掉那個稱之為「家」的房子而像進藤一樣把整座城市當成自己的地方,他也不知道他的家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五天沒有回來。如果他們此時推開了家門,像往常一樣喊他,卻發現沒有回應,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進藤坐在他身邊,用手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車廂外的光影從他琥珀色的眸中掠過,金色的額髮輕輕顫動。察覺到亮的視線,他回過頭,在電車機械的急馳聲裡做了個「沒事的」的口型。亮剛想做出回應,卻注意到有幾個年輕女孩走近他們身邊。為首的那位大膽地俯身摸了摸進藤的頭髮,後面幾個則一邊張望著一邊興奮地議論「電車裡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流浪狗」。於是進藤瞇著眼微笑,並在她們掏出手機時配合地一起合了影,這樣的行為使周圍的女性越聚越多,連帶著坐在內側的亮也受到了不少關心。
出了上野站,便是上野公園。櫻花已經過季,園內只留下普通的照明設施,四周的高樓上金黃色的小窗戶在天邊點亮一片日出一樣的光輝。他們從蜿蜒的步道踏上帶著濕汽的草地,柔軟的泥土上留下並排的腳印;兩棵不同的樹上有貓頭鷹在一唱一和。
「話說,」塔矢忽然輕聲道,「——從剛才就想問⋯⋯『烏丸』?」
「哈?」進藤的腳步停了一下,「喔,那個啊,嘿嘿,不覺得很帥氣嗎!那家拉麵店真是太棒了,飯做得美味,店長也很大方,最重要的是給我取的名字還好聽。說起來,有些人起的外號真的很過分欸——」像是意識到自己越說越大聲一樣,光換了口氣,放低了音量繼續道:「什麼老土的『小太郎』之類的也就算了,有一家店竟然叫我『大福』——我是能吃很多啦,而且和同齡人比起來長得也比較⋯⋯大,但是根本不胖啊!是結實!⋯⋯雖然他們的烤肉是真的很不錯就是了。嚄,這還不是最氣的。」他乾脆停了下來,跺著腳抱怨:「我跟你說不要去的那家中華料理,其實也不是說有多難吃——反倒是非常好吃的啦——可是他們管我叫『旺財』欸!『旺財』是什麼鬼名字!仗著聽不懂我說話,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每次只好要求外賣,坐在那裡聽著一聲一聲的『旺財』根本吃不下飯吧。」
亮有些不知所措地聽著他振振有詞地講了一大段,好在進藤看起來也沒有想讓他回應的意思。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進藤有一種認定他們還會經常見面的想法,並且這對他來說自然得像是明天的太陽一定會升起一樣。他沒有在任何一刻對自己提到過「家」的概念,沒有曾經,也沒有期望,好像現在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
「吶,看到前面的天鵝船了?那邊的夜景很棒。」
湖面被一圈藍色的燈光畫出界線,中央沈著一輪滿月,供遊人租借的船隻拴成長長的一排停在碼頭兩側,卻還是隨著柔軟的波紋輕輕地浮動,船身輕輕碰撞,發出沈悶的聲響。兩片孤獨的落葉各自從湖岸的一側漂向另一側,一陣微風讓它們相碰、交疊在一起,月光和燈火在它們重合的影子下閃爍。
「⋯⋯如果把它們解開,放到更寬廣的水域上,會四散開來吧,一直漂到很遠很遠,看不見也夠不著的地方。就像人群一樣,會各自去往注定的方向。」
亮轉頭看向他。他望著夜空,少見地流露出一種過分平靜的神情,讓身周的空氣都變得沉寂。
「其實⋯⋯我經常到這邊對著月亮唱歌。」還未等他窺見這個人真正的情緒,進藤又忽然說,「想聽嗎?我在路上已經想好曲目了。」
少年重新掛上了他招牌式的笑容,幾乎要讓亮以為適才看到的他只是錯覺。
「⋯⋯嗯。」回過神來,他點了點頭。
進藤像得到了認可的孩子一樣,滿意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慢慢唱起:
「甍の波と雲の波、
「重なる波の中空を、
「橘かおる朝風に、
「高く泳ぐや、鯉のぼり。」
亮記得這首名為「鯉魚旗」的童謠;小的時候聽人唱過很多次。但向來是歡快的,歌詞也是充滿希望的,可此時少年單薄的歌聲在寂寥的水面上卻顯得渺小而孤立。於是他輕聲和道:
「開ける広き其の口に、
「舟をも呑まん様見えて、
「ゆたかに振う尾鰭には、
「物に動ぜぬ姿あり。」
塔矢的歌聲仿佛鄰近午夜的月色,在遠海的空船裡迴盪。光有些驚奇地看著他,甚至一時忘記繼續唱;同樣是在變聲期,卻跟他的破鑼嗓子截然不同,清麗而有穿透力的綿軟嗓音,帶著一絲沙啞,像是羽毛飄落在他心上,隨著每一次心跳泛起悸動的漣漪。
東京大學鐘樓的鐘聲早已停了,四周建築的燈光逐一熄滅。這首童謠其實可以一直循環著重複下去,只是⋯⋯
「嘛,」進藤抬起頭看了看月亮,「來唱點開心的吧。」
「這首還不夠開心嗎?」
「那是你沒聽過,更——開心的歌!」
「是什麼?」
「我先來喔。」進藤煞有介事地活動了肩膀和手臂,仰起頭面對著圓月,大聲地唱:「OH THIS IS THE NIIIIIGHT——IT’S A BEAUTIFUL NIIIIIGHT——AND WE CALL IT, BELLA NOTTE——!」
亮完全不知道進藤在唱什麼,只覺得旋律有點熟悉,也根本算不上好聽,甚至跑調得像是在喊話一樣,但是他開心的樣子讓他不禁笑出聲來。
「好啦好啦,你來!」見塔矢有點遲疑,又說:「後面的歌詞跟剛才我唱的那段一樣,直接跟著唱就好。」
剛才那個,能聽出來是什麼才怪⋯⋯塔矢順著自己的猜測,緩緩唱出他認為進藤光在唱的歌:「Side by side,
「With your loved one
「You’ll find enchantment here
「The night will weave its magic spell
「When the one you love is near⋯⋯」
「喂喂,」進藤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麼這麼正經,放開一點嘛,又沒有觀眾!來,」他攬著塔矢的肩指向天上,「快,對著這個又大又圓的月亮,找到你血液深處的狼。」
亮笑得肚子疼。這都是什麼東西啊,唱個歌而已,說得像是要煽動人去造反一樣。他推開進藤,「我不要。」
「哎呀,來嘛!我都唱了欸。」
「不要。」
「喔?我看你今晚非唱不可。」
亮笑著躲開,「我不!」
光抓著他的手腕把他拖回來,試圖讓他面對著月亮,卻逐漸變成相互推搡。他們扭打到一起,不知怎麼絆了一跤,便雙雙摔倒在草地上。光支著手臂打算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塔矢在自己身下,鴉羽般的黑髮鋪散在腦後,他慌亂地望進對方的眼睛裡,晃了晃神,又立刻起身坐到一旁——塔矢眼中的月被他的身影佔據,那片墨色的深潭如同夜空下的湖水,身後像是有一整片星空。
亮睜眼的時候只覺得後背發疼,迎面直直地撞進了琥珀色的目光,自己的樣子就清清楚楚地映在進藤的眼底。風聲從他們的髮絲之間穿過,金色的末梢撫過他的臉頰。眼前的人看起來有些驚訝,眨了眨眼,隨即像被燙到一樣爬起來;罩在身上的熱度一下子消失,他竟覺得夜風有點涼。
他們並肩坐了許久,進藤用幾乎是自言自語的聲音道:「話說⋯⋯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亮從眼角看著他。他們的手離得很近,彼此的溫度如同相吸的磁極。於是他輕輕地,將手指搭在進藤的手背上。
滿月昇上夜空的正中,開始逐漸西沈。忽然,光覺得肩膀上多了什麼份量;塔矢闔著眼倚在他身側,呼吸平緩,柔軟的髮絲綣在他頸窩裡,微風從中間吹過,癢癢的。這樣睡一覺的話,第二天會脖子疼吧⋯⋯卻自私得沒有一點想叫他起來的心思,只是直直地坐著。湖中交疊的兩片落葉被吹到岸邊,仍然貼在一起。夜幕在地平線上被日出撕開了灰白色狹長的縫隙,從那後面流淌出一層透亮的金黃。
他的思緒沒有邏輯地亂竄,全是關於身邊的這個人。盤算著明天要帶塔矢去哪家喜愛的飯館,嘴角不經意地揚起,疲倦的感覺逐漸隨著晨曦的降臨籠罩下來;城市的殘影融化在至白的日輪中,一點一點,變得模糊而繾綣。
那是進藤光墮入夢境之前最後的記憶。
Fine
End Notes
好了好了解碼了:沒chuò,是neta迪士尼的Lady and the Tramp(小姐與流浪漢)!算是pocky game的源頭了吧x(請迪士尼放過我我沒有錢x
其实比起pocky game,核心梗还加入了「缸中之脑」的命题,like人眼裡狗就是狗,但是狗眼中的世界他們也是人什麼的。
標題來自電影著名的主題歌Bella notte,但是不想直接引用感覺會太明顯(。)還想要一些對應視角轉折的驚喜感(?)於是取成了Ma una bella notte(But a beautiful night)。
對不會日語的讀者友好:熊貓那個笑話是因為「熊貓」(パンダ,panda)和「是麵包」(パンだ,pan da)同音(順便麵包這個パン來自法語的pain⋯⋯
有努力帶上鯉魚旗的關鍵詞!雖然很委婉,但可以認為是光曾經的家人(飼主)是佐為,而他在某一年的五月五日離開,就像亮五天沒回家的主人一樣,可能是去世了也可能是別的什麼(?)。至於結局則算是開放的。這一切可以是夢境也可以是現實!如果是現實版黑客帝國的話可以預見接下來就是光帶著亮在全東京跑酷,然後察覺到他們所看見的世界可能不是真實的,並以此為契機打破第四面墻的動作片(?)
来来来,我来补个图,这就是柔顺的黑长发亮和可以营救美人于危难之中的乌丸光,你看看这个小伙儿前黄后黑肌肉发达,是不是天生就应该吃叉烧的样子!
叉烧口味的pocky game啊…哈哈哈哈感觉很美味的说…虽然说有kiss的情节,但整个儿更像一个关于流浪的童话故事,两只小动物偎依取暖,我只有一个神奇的疑问:虽然被叫“乌丸”,但光哥应该是前黄后黑,那岂不是黑背?相应的亮宝是有着柔顺的长黑发这有对应的型吗???
hhh有寫餓了(bu
嗯確實,相互的依靠這種感覺比較多!也是和參考有關係吧,lady and the tramp動畫也是很溫馨的感覺ww
「烏丸」(からすまる)是白白起的哈哈她說就是比較帥而已,「烏」是烏鴉的意思嘛就會想到一些很神性的寓意什麼的,做名字就很帥氣!
黑背可以的喔!!黑背真的很好看!亮的話有參考阿富汗獵犬,就是身形很細然後毛又直又長跑起來像馬一樣的那種高貴的感覺!(雖然白的很多但是黑的也不是不行x
qwq看了第一段就很迫切想知道後面的內容,你可以永遠相信黑黑老師的劇情(大拇指)
好可愛好想抓住一頓ruarua!
謝謝喜歡!哈哈其實說真的大綱的大部分是白白寫的喔ww
同想去女性專用車廂摸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