ワンダーファング (奇蹟之牙):Episode ➋

一百个夜晚过去。塔矢亮是经常看日历的人,却很少把特别的数字圈出来,或者在旁边的空白里写东西,更不会提早一百天开始数日子;于是写字台上的日历一直干干净净,看着像摆设一样。

冬假的第一天早上,他把日历挪到了床头,放在恒温箱旁边。那天无风无雪,最后一片深金色的银杏叶在短暂的阳光下无声地从黝黑枯瘦的枝头离开,边缘仅剩的一道绿色消失在行人的脚下。假期的前一天起,那个冲入他生活里的魅魔变成琵琶琴身大小的黑色的一团,缩进恒温箱里阖上了金绿色的眼睛;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在算着他睡着的天数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一周。

进藤光是在他坐在地上从衣箱里找出加绒的长大衣的时候告诉他魅魔需要冬眠的,那时刚刚立冬。

「这已经是我最厚的衣服了,」他对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研究他的毛衣的魅魔说,「天气还会变冷,你要不要去买点更暖和的外衣?」

「嘛⋯⋯其实过不了多久我就再不需要出门啦。」进藤听起来很开心。

亮停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大衣,回头抬起眼睛看他,「为什么?」

「十二月左右的时候,就要开始冬眠,」进藤抓了抓头发,尾巴在小腿上慢慢地卷起又松开,「和睡觉差不多吧,只是睡着的时候没有意识,中间也不会醒过来而已。因为没法像人类一样保持稳定的体温,所以不睡这一觉的话——」

「那,会要多长时间?」

「应该是三四个月,但还是要看明年的气候⋯⋯总之大概春分时会醒过来的。虽然屋子里一直很暖和,但可能还是需要一个恒温箱⋯⋯」他伸直手臂上下左右画了一圈,「大的、那种。」

亮一直忽略了魅魔是变温动物的事情;他知道,但是很少去考虑这个特性所导致的进藤和他之间的差异。进藤也必然过惯了每年实际上只有八九个月的生活,他的同类都有同样的习性,于是把「三四个月」说得轻描淡写——就像人类觉得晚上就是应该睡觉,但人类养的猫可能不这么想。

「啊,另外,」进藤忽然在他旁边坐下来,「醒来之后可能会失忆⋯⋯一段时间,这样。」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大约十厘米宽的间隙,仿佛这能用来表达时间的长短,「不过无论如何魅魔都不可能做出伤害契约者的事。就,麻烦你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立刻喂我。」

立刻喂他?

第二天放学之后,亮去宠物店订购了家里能放下的最大的恒温箱——展示样品里蹲著一只科莫多巨蜥——这么想了一下,又去顺路的超市买了一盒相模幸福001。

这之后的几周一直在做期末考试项目,天还暗着的时候出门又在天黑之后才回来,有时直接在钢琴凳上打盹,黑咖啡当水一样喝,琴键、肠弦、钢弦、弓和鼓槌的触感像是黏在了手指上,梦里都是琴房和学校的场景;他时常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冬眠」这个词却总是被脑海里的曲谱淹没。进藤的作息逐渐和他重合,室内的温暖和长明的灯让他开始习惯熬夜。他们会在周五晚上或者周六做爱,这之外的时间,进藤就还是那个因为和他「住得很近」所以比较熟络的、美术学部日本画专业的学生。

小雪过后一周,第一个不需要忙碌的夜晚,他们在床上做了三次,在浴室又来了一次,终于清洗干净身体之后相拥著躺进被窝里,进藤将脸贴着他肩窝,忽然说:「我会从明天开始睡觉。」亮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大概是「我知道了」之类的;坠入无意识的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春天见」。

两个月来第一次被朝阳唤醒,即使闭着眼,脑海里也是一片浓郁的深金色。他习惯了比进藤早起,习惯了睁眼的时候一片漆黑、身旁有一团模糊的鼓鼓的东西;阳光径直落在另外半边几乎平整的空床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做梦回到了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日子。

进藤已经钻进了恒温箱里,半个身子缩在翅膀底下,前爪垫著脑袋,尾巴盘在身前,眼睛阖上,整齐细密的鳞片随着越来越慢的呼吸像清晨无风的水面一样微微波动。

亮记得他第一次从人形化为爬行动物的时候。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天;接近黄昏,他照例准备去义大利餐厅做兼职琴师,在校门口被进藤拦下来,非要和他一起去,并且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便「嘭」地一下变成一只小蜥蜴趴在他手心眨了眨眼。原本是藏在外衣口袋里,结果在前台被眼尖的伊藤看见,只得说「新养的守宫,不放心让他自己在家」,还要做出一副非常保护他的样子。

「这样倒是比一个成年人要节省空间。」回家之后,亮环顾房间四周,托著下巴说,「以后你在家就变成守宫好了。」

实际上,更多的时候还是变成家猫大小的龙的型态——「是龙,不是守宫啦!」进藤大声强调——因为更接近原形,会比较节省魔力。这时候的进藤依然是拥有珈琲色的小小的尖角、黑色覆鳞的带钩爪的翅膀、细长的尾和倒心形的尾尖,以及夕阳下的猫眼变石一般的、大而圆的眼睛。变成爬行动物之后,他会尤其喜欢温暖的地方,即使是夏天。亮需要工作的话,他便坐在人类的肩膀上,试图用柔软的发梢把自己盖起来;休息时则蜷在臂弯里,或者卧在胸口,小尾巴晃来晃去,直到亮被挠得太痒,不得不叫停为止。

「所以为什么冬眠的时候就要这么大的地方?」亮望着刚刚送货到家的、半人高的恒温箱,思考着应该放在哪里。

「因为我本来就这么大啊。」进藤看了看箱,像抬空箱子一样把它抬到了床旁边,「维持变小的状态也是要消耗魔力的。」

于是就理所应当地占用着家里仅存的一点空地,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睡一百天?甚至只是提前了一个多月才告诉他,还要专门为此买一个没用的大箱子。以及什么叫「醒来之后可能失忆请立刻喂我」,难道还要从早到晚盯着一个根本不会动的东西等他醒?而且失忆又是怎么回事?

可他自己的确已经坐在恒温箱前面望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生物很久了。音响里的唱片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待机状态的电子屏幕上,四个蓝色的平行四边形的数字一闪一闪,一点点幽冷的光隐匿在房间的温暖里,又在眼前魅魔的翅膀尖端出现。零点差五分。

「大概是死了吧。」亮小声道。

他站起来,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脚和小腿有些麻。走进浴室,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头发,从旁边的挂钩上摘了一根橡皮筋,将一天没有洗的发丝高高地束起来——只是一天没洗,算上今天也只有两天而已——打开了淋浴喷头,一边慢慢脱掉衣服一边等著水变热。

管他呢,随那个家伙去吧。亮站在有些烫的水流下面,水从狭窄的孔里出得很急很硬,像老师用来打初学者的手的小木棍——「手腕立起来!」「注意指法!」之类的——他终于对着一睡不起的进藤说出了「死」这个字,莫名地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比期末演出结束时还要鲜明。本来也不是计画内会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刚刚适应了他在耳边从早到晚地聒噪,现在又突然说安静就安静下来,捉弄人一样,不如直接消失算了,自己也可以回到原来一个人住的清净日子。

只是少了如此频繁的性生活、没有人三天两头给他做饭、工作的时候没有一只小爬行动物趴在身上、在学校不再被突然拍肩膀、不再会听到「欢迎回家」和「辛苦了」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可想念的。

关了灯,斜著躺在不大的床中央,闭上眼睛,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周围分明什么都没有,却还是觉得吵。脑子里像关不掉的循环磁带一样播放著进藤缩成一团睡在恒温箱里的画面,配上滚动的类似于「他如果真的死了怎么办」之类的字样;暗处一个他不想听见的声音认为他只是在说气话,直到枕头压得一边耳朵疼,不得不翻个身。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睁眼,否则就会失眠一晚上,后来甚至开始背音阶和琶音,从大调到和声小调到旋律小调又倒著回来;可这些微弱的努力总是被没完没了的响亮的循环画面打断。如果是他一个人住,这种时候他应该爬起来创作,而不是给自己洗脑「闭着眼总会睡着」;可他现在想的却是如果进藤光醒了并且失忆了,一定要借机让他戴套。

说起来真是气人,每次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说什么「我忘记了」、「实在忍不住」之类的,然后保证下次一定戴,却在清洗的时候还试图再做一回——可恶,也不知道要弄出来有多麻烦。虽然一直以来也不是由自己来洗就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第二天早上——或者是中午?下午?放假的第一天就关掉了闹钟——意识醒来之后,身体还赖在床上,直到实在太饿了,肚子不停地叫,于是只得起来找东西吃。

很好,手边的空床还是冷的,恒温箱里的家伙还是死气沈沈的一团黑色。这一天和昨天没什么两样,天色开始变暗了才发觉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他早早地放弃了想要提高创作效率的打算,合上电脑、关掉音响、把没有翻页的书摞回原来的样子,钻进浴室里洗头。水流的声音下,隐约听到外面有什么沈闷的响动。没有锁门吗?不至于吧,上一次出去还是两天前上班的时候。可能是风太大了,或者书摞得太高掉到地上了,或者谁家又在搬东西也说不定——不会是别的事情。他用力闭着眼,让小木棍一样的热水捋掉头发上的泡沫。

分明坚信着外面什么要紧事都没有,还是觉得心跳在加快,身体里有一种想要马上出去看看的冲动。见鬼。如果不是担心再这样下去会由于心慌而晕倒在淋浴房里成为又一个遗相悲惨的孤独死案例,他才不会着急擦干头发、随意裹了一件浴袍就推开门。

恒温箱里出现了一点金绿色。那些鳞片开始微弱地、非常缓慢地起伏。亮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眨了眨眼,甚至忘记关掉浴室的灯。盖住身体的翅膀颤了颤,钩爪轻轻伸缩,尾巴向外挪了一点。他觉得胸口被自己的呼吸堵住了,肋骨和里面的肺叶发痛,眼睛周围也开始变得酸涩。

浴室的黄色光线太暗了;应该去打开房间的灯,开关就在恒温箱旁边。然后打开恒温箱的灯,看看刚才到底是不是幻觉。可他动不了,像被什么附身一样。

「大概春分时会醒过来的。」——是这么说的吧。亮隐约记得自己所想像的场景是三月中下旬的晴朗的下午,被阳光晒著慢慢地醒来,看到那双许久未见的眼睛回望着自己。然后他们会像进藤希望的那样再一次做爱,找回那些久违的感觉,直到忘了时间。

发梢的水顺着脖子爬到浴袍里,将他拽回昏暗的现实。

「嘭」一声。翅膀撞到恒温箱的侧壁,似乎想要伸展开。

突然清醒过来,反手拍掉浴室照明的开关,借着腿脚的记忆大步走到床边打开屋顶的灯,眼睛被刺得紧紧闭上。亮想起那盒崭新的相模幸福001在枕头下面,和改锥放在一起;这么说一点也不浪漫,但他哪个都不想立刻用到。头发里残余的水打湿了小块的床单。

再次看向恒温箱的时候,那双炽烈的眸子已经完全张开。黑色的爬行类半个身子立起来探出箱子外面,角的颜色由阴郁的灰逐渐变得温暖,耳后的棘与双翼一起缓缓张开。振颤的鳞片反射节能灯的白光,如同河冰开化露出的波澜。

在亮能够看清之前,它从过于狭小的箱子里跃出来,翅膀一阖一展,一阵风掠过去,那双熟悉的眼瞳便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竖瞳在强光下收缩,似乎在辨识眼前的生物。虹膜的纹理像粼粼的银杏叶海。有东西扣住他的手腕,是干燥圆滑的龙鳞的触感。潮湿的黑发凉凉地垫在脑后,他听见日历被扫落到地上的声音。

尾尖挑开了浴袍的带子。

「⋯⋯进藤!等、一下⋯⋯」有冇搞错,难道要这样做吗⋯⋯虽说答应了醒来后会立刻喂他,可是,以龙的型态?

即使相隔数月,他还是记得生出鳞片的粗大的性器在体内冲撞的感觉⋯⋯毕竟有好几次,进藤的身体都在做爱时无法控制地异化——那还仅仅是魅魔的能力失控而魔化的类人形,而面前是一条刚苏醒的龙——不行的!脑中的画面让他脸上烫得发麻——应该说能够想像出这种场景本身就已经足够有问题了——他不停地摇头,抬起膝盖,挣扎着试图摆脱哪怕任何一点束缚,发丝横落在脸上,他在模糊的黑色之间再次与那双眼睛对视。层叠的鳞片逐次隆起,龙的头缓慢地旋转了一些,目光的焦点外,从模糊的咽喉深处传来低沈而厚重的振颤。眼周的细鳞蓦地跃动,半透明的瞬膜涨潮似地滑过眼球,又很快退回来。

话说,进藤他现在⋯⋯是失忆了?

亮定了定神,虽然魅魔的原型有些猎奇、怪诞甚至可怖,但眼前的庞大生物犹豫的神态仍能让他联想到进藤一开始出入人类世界时的样子,比如⋯⋯第一次来歌舞伎町接自己下班,见到街口放满杜蕾斯的自动贩卖机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那困惑和天真的神情,站在人类的视角,这甚至有些⋯⋯可爱。他忽然觉得无需害怕了。

⋯⋯不,一定是直视了这双眼睛的缘故!就算是龙的型态,这依然是蛊惑人心的魅魔的眼睛。

亮侧过头去,紧闭上眼。

加之进藤现在还未记起他们的关系⋯⋯不就回到了类似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仅仅将自己作为食物的狩猎——

缠卷的思绪被嘴唇上干燥而温暖的触感盖住,柔软的、熟悉的、令他安心的。亮悄悄睁开眼,看到的是属于人类的形状好看的唇瓣。金黄的发梢挠着他的眼角,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半真半假的梦,只有手腕上的红痕提醒着他这三个多月的等待。他试探著抬起手,指尖绕着珈琲色的小小尖角,穿过眼前人浅色与深色的发丝,沿着耳后停留在后颈微微凸起的骨节上。那里覆蓋了很细的鳞,随他的呼吸而伸缩。亲吻越来越焦急地落在下颌、喉结、颈窝,又回到唇间,绕上他的舌头。他感到双腿被慢而重地压到大开,骨麟的触感一排排印在大腿内侧。

「别、稍微⋯⋯」

——太快了。刚从一百天的独处里走出来,他还没有原谅进藤过分的来去自如,却要立刻任这个六亲不认的魅魔摆布,这甚至不足以被称为合奸。

可他清楚地感到身体在做出回应,被触碰的地方有些痒、轻轻地变热,又汇聚到下面让他腹部发紧——见鬼的契约,那根本就是个卖身契。

「哈、嗯⋯⋯」

涎液在耳边「哒」一声落到床单上的时候,亮才记得呼吸,又被口中藤蔓似的舌堵回去;他无法忽视地感到下体涨得发热,分不清魅魔的尾巴和指爪哪个在摆弄他的性器、哪个在玩他的穴口。他在进藤短暂地允许他换气的间隙里尝试推开抚摸他下半身的东西,却隐约看到倒心形的尾尖从那里牵出黏腻的丝来。

既想要让自己的理智反驳自己的身体,又要用身体对抗魅魔的掌控;可他哪个都做不到。他忽然想起自己确实地想念过对方的陪伴,平日的生活也好,床上也好;他会想起进藤说话的语气、身上好闻的气味,他用嘴、手或尾巴抚慰自己的感觉,而那双手现在正隔着浴袍抓住他一边的薄薄的乳肉,另一边暴露在空气里,粉红的乳头被压在灵巧的舌下面揉搓。

「啊⋯⋯嗯、好痒⋯⋯」他试图向后躲,本能却又让他靠得更近,「呃啊⋯⋯」肉粒被不轻不重地咬住,每动一下都隐隐地酥麻。

「喂,你⋯⋯」久违的略微沙哑的人声从胸口传来,「竟然已经准备好了啊。」

准备好⋯⋯什么?「唔、等一下!还没有——呃、呃嗯——」

他的手落在枕边攒紧那处的被单,分不清是害怕或是兴奋,又或是单纯想叫他戴上新买的套。后穴被侵入带来的酸胀感让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腰,又很快被钳住,生硬地按下去。腔道紧紧缠上进入身体的异物,穴口包裹着抽插的柱身,将它吸吮得水光一片。看似无意的顶弄下,体内那一点重新被唤起,他无法抑制口中的哭叫。眼底发酸,余光的视线泛起雾汽,他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不完全的、摇晃的黑暗中,身体内外受到的刺激变得格外鲜明。亮发觉自己心里藏了一种昏沈的庆幸;进藤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眼神,他只需躲闪他自己无法承认的屈辱的愉悦。

没事的⋯⋯没事,只要这样喂他就好,很快,马上就会结束⋯⋯

「⋯⋯喜欢我。」 

恍然间,手腕被握住,用不容置疑的力度压在耳侧,迷濛的视线猝然对上那个人橄榄色的眼睛,洒在脸上的是急喘的气音。

「你明明,喜欢我这样做。为什么,在哭?」

光觉得困惑,心里像是有一团线酸涩地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自己的情绪还是纯粹和宿主共了情。眼前的人是他的契约者,年轻青涩的肉体、清秀美丽的面庞、哭泣时潮红的脸颊和湿润的泪眼,被欲望折磨的样子完美符合魅魔世界对「堕落之物」的刻板审美,漂亮得要人命。

性器上因为休眠而收拢的鳞片被许久没有这样使用过的肠道紧紧压在一起,刺激之下本能地又有了张开的迹象。手掌下的腰身颤抖著、徒劳地扭动,光洁的皮肤上印下杏花般的痕迹,像是要逃脱,却只让他陷得更深。光感受到身下的人类每一根神经都兴奋起来,目光涣散,双唇像索吻似地张开着;他在享受后穴里饱胀的感觉和胸口刺挠的抚弄,甚至自己对他身体的禁锢。可他心里的情绪却像满是泡沫的海水灌进来,那些眼泪尽是委屈。

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吗?才刚睡醒,所以有些生疏⋯⋯?

身后的双翼展开,翅膀宽大的阴影里,细密的汗珠和未干的泪痕隐约闪烁。光俯下身去吻他的眼泪,含住殷红的双唇,舌尖在口腔中轻轻搅动,阴茎因而在湿热的身体里埋得更深。光察觉到他的躲闪,他的手腕无力地试图抽离,双腿在空中紧绷著,腰扭动着想要退开,每次的挣扎只让柔软的内壁更加敏感地收缩,涨红的前端已经渗出液体,随着顶弄在小腹上一晃一晃。

「嗯、嗯啊!进藤,别⋯⋯」

光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这样抗拒他身体的感受。由契约而传递到他心里的苦涩的感觉堵在胸口,他想将这个美好的人罩在身下,给他最温柔的抚摸和亲吻,可这样受到虐待似的表情让他移不开目光,带着哭腔的呻吟、含糊的拒绝的话与颤抖著灼烧的呼吸一起摩挲着他的耳廓,从额头到尖角的根部都热起来,尾尖像蛇一样缠住他张开的大腿压在身侧,将他的身体拉近,细嫩的皮肉被勒得鼓胀,鳞片在白净的皮肤上磨出红痕。

想并拢双腿的被用力拽开,性器重重地钉进去,平坦的小腹被顶得鼓起。

「嗯哈——!呃、啊⋯⋯不,唔唔⋯⋯」

上面和下面的水声盖过被深吻堵住的呻吟,光凭借本能冲撞对方体内的那一点,微微痉挛的肠壁推挤、挽留他,线条流畅的长腿不自觉地分得更开,纤瘦的腰腹从床单上弓起,他的宿主在许久的等待后的第一次高潮里紧紧将他箍在体内,擡起头张著嘴迎合他的吻,粉色的阴茎将白浊溅在自己身上。

亮觉得整个身体像一滩被一层层打开表面的奶油、露出了戚风胚的蛋糕。嘴里被湿黏的亲吻填满,下颌有些酸痛,津液从泪痕上流过,破碎的声音从唇间挤出来,剩余的尽数灌回喉咙里;手臂被压高了太久,骨头和肌肉发凉,几乎失去知觉,仍然肿胀著的乳头偶尔碰到进藤的胸口,激起一阵刺痛。

初尝到一点饱足,光觉得每块鳞片的根部都燥热起来。身下的人擡起涣散的目光,黑发盘卷在白皙的脸庞两侧,散开在浅色的床单上。

「名字⋯⋯」光在他耳边呢喃。

这样煽情的景象似乎和脑海里某些已知的东西重合,引诱著光更多地取悦他。

「⋯⋯告诉我、名字⋯⋯」

在高潮的余韵里像失血似地晕眩了一瞬,听见低哑的嗓音击在鼓膜上,亮随即清醒过来。

在床上说自己的名字,谁会做这种事⋯⋯而且面前的魅魔已经不认识自己,难道说出名字就能让他醒过来吗?他等了这么久,在夜里小心地想像著久别重逢的第一次,却是这样粗暴的对待⋯⋯

光的性器仍然埋在他里面,他有些难耐地想要夹紧双腿,乳尖却被一片湿热裹住,那里已经变得酥麻,被轻扯的疼痛变得针一样鲜明。魅魔的手从小腹爬上来,伸进腰下,顺着脊柱来回抚摸,尖锐的指爪隐约碰到皮肤。

「不、唔⋯⋯」

双唇被轻轻含着,舌头舔舐红肿的唇瓣,在齿列间打转,一点点撬开他的嘴。

「告诉我?」他听见进藤在亲吻间沙哑地说,「只是想让你、舒服⋯⋯」

温柔的语气使亮的身体过电般地颤。第一次的时候就是这样,嘴上想征得他的同意,却已经自说自话地做了所有的事⋯⋯比起这个,他感觉到魅魔的体液随着下身的顶撞一点点灌入,肉体不得不为他打开,从每个接触的地方传来的快感堆叠在一起,那一点理智像风浪间的一座孤岛,身体深处的记忆被唤起,像是出于本能一样贪婪地享受着。

不行,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一切停下——

「至少也⋯⋯啊、给我戴个套啊⋯⋯!」

听见他的话,光擡起头来,盯着他的嘴唇。

原来是在意这种事吗?自己的契约者竟然是这么传统严肃的个性?从他身体上直白的反应还真看不出来⋯⋯

小学时就了解到人类进行性行为时会使用「安全套」来防止产生后代,直到现在仍然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失败的发明——不能控制是否生育,就要为了不必负担照顾幼崽的压力而牺牲做爱的快感,真是有够弱的物种欸。而且不管怎样,魅魔以进食为目的和人类性交,自己面前的还是男性,是无论如何不会产生后代的。与其在乎这种莫须有的顾虑,更重要的果然还是——

「可这样你会不舒服。」他看向亮的眼睛。

意思是自己会吃不到那麽多饭。

「啧⋯⋯每次都有借口。」身下的人皱起眉头,「给我戴上,要么就下去。」

光看他瞪着自己,眼角还红著,完全没什么威慑力,但语气好像真的很不满。既然会这么坚持……大概是他真的更喜欢那样?或许人类确实发明出了体验好一点的避孕套也说不定。

从枕头下面拿出来的一片硅胶紧巴巴地裹在性器上。鳞片的粗粝感被缓和了许多,鲜明的、湿黏的撞击声裹挟著滑腻的快感,这样的交合尚且说不上温柔,却更像普通恋人之间的温存。听着自己发出的不轻不重的呻吟,亮想,这样他至少能够保持相对的清醒。

「呃⋯⋯!」

他沉溺在热浪似的欢愉里,光低沉的喘息在他身前起伏。下一秒,便觉得腿被抬高,魅魔的上臂正压着他,双腿被弯折到胸前。

「做什么——呀啊!」

那条尾巴缠紧了大腿内侧的皮肤,酥麻的感觉汇聚到下身。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琥珀色的双眸化成一团炽烈的火焰,瞳孔缩得细长;而他自己股缝间的穴口被各种液体裹着,露骨的景致就这样暴露在眼前,阴茎直直地贴在被顶出性器形状的小腹上,已经释放过的痕迹顺着皮肤流下,前面未曾受到过任何抚慰,又再次有了擡头的迹象。

蓦地,像从高处坠落一般,感官重新被拉扯著无限地放大,肠壁似乎再次碰到那些春药一样的液体,努力维持了不久的理智又变得摇摇欲坠。

「嗯呀、唔。不,这样不行⋯⋯嗯、嗯啊⋯⋯」

体内深埋著的那根东西抽出来一半,看见张开的鳞片已经把薄薄的套划破,精液从无数条裂口里漏出来。

「就知道这个不行嘛。」光索性将那片乳胶剥下来扔到一边。「质量也太差了……」

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羞又愤地斜睨那非人的物什。

可他很快就没有心思胡思乱想了。没了那层阻隔,看见眼前的阴茎仍然狰狞地挺立著,沾满精液的肉棒重新进入他,他的手臂被光扯著,背不禁向后弓起,整个人像个悬空的秋千。光的下腹压着他的臀肉,身下满是搅奶油似的水声。

「笨蛋⋯⋯啊、哈、哈啊,那里,嗯!别——」

「啧。」

亮摇著头,刚想要说什么,又被一根又硬又凉的东西插了满嘴。

「唔——」

进藤用尾尖拨弄着他的舌头,任何声音从喉咙里出来,都变成颤抖的喘息和娇吟。

「不要⋯⋯拒绝我。」

光微皱着眉,湿润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一眨,陌生又近乎饥饿地观察他的表情,从眼角到嘴唇、胸口,顺着腰腹向下,视线像羽毛的尖端掠过他裸露的肌肤。在这样的注视下,身体不受控地颤。

抬起模糊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到口中的异物上,小心地吮吸。眼看着那根覆满鳞片的不属于人类的器官一点点向他的口中挤压、抽插,头脑中好像有什么在融化,他不禁联想到一些更情色的场面。越来越频繁而剧烈的刺激摇晃得他无法再分心去克制自己,仅存的一点羞耻心在身下的撞击和胸前的逗弄之下,仿佛一团云雾一样被冲散了。

用浸满情欲的热烈的目光望着他,注视着他含吸著自己尾巴失神的表情,光在能够思考之前,双臂已经将掌心下的身体翻了个面,染上哭腔的惊叫传进耳朵里,翅膀不自觉地抖了抖。一截温软的腰塌下去,他身下的人类无法用手臂支撑住上半身的重量,脸颊侧着压在揉皱的床单上,黑发向四面流淌。他撛着他的手腕反拽向自己,让宿主抬起他的头颅,抻直那段好看的脖颈,长尾顺着舌根探进深处。

「啊、嗯、唔呃⋯⋯」

身下人双腿蹭着床单,为了保持平衡而把腰弯得更深。「呃唔!」他适时地向前一顶,便听见人类闷哼地叫了一声,同时感到深处被他淫亵著肏开的小嘴神经质地抽搐起来,已经高潮过一次的媚肉含着阴茎上立起的鳞片颤抖。

亮迷蒙地睁着眼,感到下腹被那根东西插得一鼓一鼓,在体内紧窄的小口上来回磨蹭,嘴里全是鳞片的玩意挑逗似地戳着他的咽喉部,一下一下让他吞得更深。

「嗯⋯⋯」

双重刺激下,感官的体验太过淫靡,被非人的生物像飞机杯一样使用着,却贪恋每一下顶撞开那一点的快感,甚至还想要更多⋯⋯

光尖长的指爪嵌进细嫩的腰肉,穴口紧跟着绞紧,柱身上凸起的青筋和密集的鳞片一同碾磨著肠壁,汎起荧光的橙红色淫纹从下腹顺着坚硬的性器一圈一圈地生长,蔓延进那个被迫接纳着它的地方。

「呃!」等等⋯⋯!

身后的撞击忽然顿住,感到肉棒卡在那个紧窄的地方抽动了一下。

「唔、不、唔嗯——」察觉到光快要到达,他用力摇著头,试图挣脱前后的双重制锢,可是尾巴已经压着舌面顶过了喉咙,头部无法再自如地动,发现自己无论上下都被完全地奸淫著侵犯,溢出的惊叫变成无助的呻吟。

光握着他的腰向后按,有炙热的液体一股股灌进肚子,情色的饱胀感使他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

「哈,别动。」

龟头捅过结肠口奸弄著那处小嘴的感觉让亮感到不安,哭叫却被魅魔的尾巴堵在喉咙里,自己的性器在腿间摇晃,稀薄的精液甩得到处都是。

那根魔化的阴茎前端肿胀,像生了倒刺一般牢牢地嵌著,每动一下就带来甜蜜的刺痛。光死死地掐着他的腰,让他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

「唔呃、嗯嗯⋯⋯呜,不、行⋯⋯」

喉咙里的异物终于退出,魅魔的长尾转而卷上他的腿让它们保持分开,弯折成适合授精的姿势。

光贴上来,从后面拥着他,压着在他身体里继续顶弄著射精,一边双手伸进他的胸口和床单的间隙去揉弄他的乳尖,将角贴在他肩胛骨上蹭,伏在他身上啃吻他的耳垂。

被注入精液的腹部压迫在床面上,他不自觉地臀部擡高来让自己舒服一些,也让肆虐的性器插入得更深;乳尖被揉得酥麻,乳孔都被玩弄到张开,紧贴在柔软的床单上磨蹭,同时感到贯穿他的坚硬肉柱堵著那些粘腻的液体又开始动作。

「嗯、嗯啊,不要⋯⋯太、满了⋯⋯哈⋯⋯」

光注视著身下人殷红的眼角,只见那双湿润的眼眸正失神地上翻,一截舌头淫乱地探出来,已经是全然为他打开的样子。射精的时候感到裹着他下面的那圈嫩肉正一缩一缩地亲吻著龟头。不禁又坏心眼地在那来回顶弄了几下,结局是让宿主身前的性器也紧跟着高潮,体液顺着白皙的大腿滴坠在床单上。

维持了一会这样的姿势,等到第一波精液尽数注入,他便将宿主翻过来,托起他的后脑亲吻,让性器在柔软的甬道里转了半圈,使他们的身体随着深吻一起嵌得更紧。

「唔、唔嗯⋯⋯哈⋯⋯呃哈!」

两股急促的心跳清晰地在腹腔内的血管里振动,亮全部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身体深处的的小口,阴茎在这里的每一次奸弄都让他触电一般颤抖,不自觉地勾起脚趾,大腿内侧摩挲著进藤的腰。他已经无暇回应魅魔灵活的唇舌,只是张著嘴任他舔食,感受着体内不停涌出的饱胀感,无意识地发出煽情的鼻音。

许久,光感到身体里的燥热开始消退,鳞片有了收缩的迹象。长达三个月的饥饿之后初次感到饱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将宿主折腾成什么样子——人类仰面躺在一片狼藉之间,双腿勉强勾着他的手臂,释放过多次的花茎透出可怜的红色,挺立著贴在灌满精液的突起的小腹上,水色的眼眸失神地上翻,双唇松软地张开,涎液在露出的小舌上闪烁,口中含糊地吐出凑不成词句的音节。望着眼前这幅景象,他握著宿主的腰进入到最深,龟头重新肏开内里被灌满的口,在那里抽动几下,完成又一次射精,顶部膨胀著,淫邪的突起把那圈嫩肉撑开,只见身下人的眼睛蒙上更多的雾,本能地哼叫着发出不知意味的呻吟,掌中的腰徒劳地挣动了下,紧贴著腹部的肉棒吐出近乎透明的清液,感到包裹他的甬道和小嘴颤抖著收缩,可怜地含下了最后一波浓精。

一阵久违的香气让亮从漆黑的睡眠里浮上来。紧接着,爬满全身的酸痛像闹钟一样充斥了他的知觉。他揉了揉眼睛,试图坐起来,又很快放弃了。床边的保温箱空着,厨房里有个许久不见的人影,朝他转过头来。

亮觉得这副场面有强烈的既视感。

「喂,你是只会做这一种东西吗?」

光本想温柔贴心地问早安,然后好好为昨晚道歉,却被这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抢了话。身为魅魔怎么可能只会做煎蛋饼!平时给塔矢做的早饭也会尽量换各种花样,煎蛋饼这么普通的东西,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好像确实每次出现,都是在自觉做得很过分之后。 前两次只是冰箱里碰巧只有那一点食材,不过这份料理确实总能让他开心一点?

「对不起。」他关了火,斟酌著说,「多亏你,这次冬眠也顺利度过了。昨晚真是辛苦了,今天正好也是休息日⋯⋯」

亮记得那条「醒来之后请立刻喂我」的要求。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没什么心思听这个魅魔讲话。温热的煎蛋与火腿的味道飘荡在四周,他想起每次伴着这样的香味悠悠转醒,进藤低沉轻缓的声音落在耳边,如果忽略自己连床都起不来这件事,完全就是模板一样的甜蜜早晨。

「很怀念⋯⋯」团成一个包的被窝里传来亮闷闷的声音,「⋯⋯小时候,每次从诊所回来,妈妈也会买个风车给我。」

「是怎样的风车呢。」

亮的脑海中顺时浮现出四片鲜亮的色彩,伴随自行车的铃声随风摇晃,随后在一片灰色里戛然而止。

现在早就不知道放到哪去了,那种东西,已经扔掉了也说不定⋯⋯

「咦,你都把这里的东西放哪去了?趁我睡觉的时候⋯⋯」

在上下左右翻找调味品的间隙,光回过头,看见春日近午的阳光流进房间,床上的人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高处一片虚无的暖色,细小的灰尘飘荡著,墨色的眼睛像清晨的雨水般闪烁。光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过往的了解仍然仅限于最初为了考试取得的资料上的那一部分,现在的相处让他相当满足,以至于从未想过黑道少爷会有什么样的过往。

「⋯⋯你刚才说,每次从诊所回来?」难道是自小多病,或是经常受伤⋯⋯?

昨晚带着抽泣的呻吟在脑海里仍然清晰,现在看来,自己确实对他太粗暴了,才会让他记起这么痛苦的事,人类是多么弱小的生物⋯⋯想到资料里写他为了追求音乐独自离家,又看看这间狭小的公寓,忽然觉得心疼起来——

「因为父亲经常需要看医生,枪伤之类的,有熟识的诊所。」

「⋯⋯这样。」关掉燃气灶,光将蛋饼盛进盘子,若有所思,「那来吃早饭吧?」

À suiv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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